2012年4月24日星期二

七年半,四个孩子



(很久没有这样贴自己的恶心自拍大头照,有一点难以接受。主要是记录一下自己生下晨之后的模样。这么久以来睡觉每二小时要醒一次,所以头发盖着眼睛也遮掩不住憔悴模样。)

七年半,四个孩子。严格来说,是七年又五个月,四个孩子。
很多产哦?我也没有想过是这样。

怀晨的时候,有时路上遇到甲乙丙丁(很奇怪,有很多妇女喜欢跟孕妇搭讪,我就做不到),会问:几个月了/第几胎了?我说第四。
“哈?第四?现在很少人会生这么多的~”
(关你P事……)我只是笑笑。
谈得比较多的,我会说,第三的没了。反正我怀晨的时候几乎每一次产检都要对不同的人重述一遍事发经过,早已经可以对种种相关问题对答如流。
是啊伤口没事就去一搓久了就不怎么痛了呗。

其实把照片拍下来还有一个原因,怀晨的时候,有人老是这么对我说:嘿你的肚子很大,可是人看起来不肥咧。
另一些人(多是我的马来女同事):多吃些,现在要吃两个人的份。
(然后我就芳心窃喜继续吃~)

其实说起来我吃得挺节制的啦。可是生产过后还是觉得身上比怀孕前多了九公斤肥油,走起路来哐当哐当响似的。常想这些肥油到底怎样凭空而来?年纪越来越大,今日不同往时,减一公斤大概都要费好大的力气啊。但愿借助哺乳的努力慢慢减掉几公斤,等上班的时候有衣服穿就够了。

——这篇其实要讲的是四个孩子。
哺乳的时候,不断想起照料孩子们幼儿时期的经历。

老大,七岁半了,小时最会闹别扭,很难照料。(或者是我是很差劲的新手妈妈?)当然那是好事,因为最难搞的都搞过了,以后就会苦尽甘来。超爱吃,嘴巴碰到我的手臂都会大口吸起来,我觉得有趣,看着她吸,第二天一片淤青。

老二,五岁,唯一的儿子。比老大小27个月,所以老大也一直喝夜奶到我进医院生产前一晚。超爱睡,吃很少,害我存了很多母乳在冰箱。说来奇怪,最胖也是他,满月胖了一公斤,让护士吓了一跳。男性荷尔蒙作祟,最顽皮是他。

老三霖,永远的七个月……关于养育她的经历,不知为什么,虽然才没多久,可是已经没有存在脑海里了。只记得习惯没有让她躺着喝奶。至于其他,记得的都是她一张张翻看了好多次的照片,她的笑脸,甚至还有解剖过后的样子,躺在小棺材里面的样子……

老四晨,一方面因为早产,所以距离老三非常近,只小她19个月。没想到,一向来视为理所当然的、婴儿最基本的能力,比如吸吮,也需要用心训练啊,连她的哭声,在满月之前,都是很珍贵的。几乎没有一晚可以好睡,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太急着长大。生活一步步走来,她的体重每增加100g都是喜悦。

假如说老三是来教会我生死,那么,老四就是来教我更加感恩,更有耐心,待人更宽容的。
人家说,你生四个,很厉害啊,very good。给华人增加人口。
有些自扫门前雪的说:应该的啊,你们“有本事”的,生多些好,我们没本事,生一个两个够了……

我只想说,四个孩子,是我的福分,是孩子和我难得的缘分。孩子和我一起成长,一起认识生死。他们是我的骄傲,也是我这一生中最好的礼物。

2012年4月16日星期一

我的晨,满月了。

这是我和晨的自拍合照,有点模糊了。嗯。年纪大了,这样拍照有点模糊好。
她的头,占全身的1/3。瞧她的四肢和肋骨,好瘦啊。可是很快就会长胖了,哦?


我唤她做晨。她虽然是在晚上十点紧急剖腹出生,可是她是我生命里的一道暖暖晨光。她的出现让我的生命少了很多遗憾,多了许多希望。而且她是壬辰年出生的。

说她代替老三是不公平的,有人甚至说:有了这个,忘了老三吧。
不不不。我怎么可能忘了老三小霖。不会说话,可是很爱跟我沟通的老三。胖嘟嘟的老三。

怀晨的时候,悲伤和喜悦交替着。心里的焦虑和担忧也常常报到。
有时在夜半醒来,她在肚里踢着,小小的手脚好像要证实她的存在。

准备好生产包包的时候,不停的告诉她:养你胖胖,足月才出来哦?
当然到最后没有如愿,可是这大概是所谓缘分吧。

怀孕的时候胎盘低,除了来红的惊吓之外,的确是有比较辛苦的。感觉下盘很重。
她随着我欢喜悲伤,大概也不要我多辛苦一个月半吧。
有时看着小小的她会想,嘿,你现在还应该呆在我肚里呢。
当然这样的想法慢慢消失了,终于接受了她提早报到的这个事实。

刚过去的周六给她简单的做了满月。
今天她正式满月了。愿她健康、平安、喜乐。
感谢所有的祝福。

2012年4月12日星期四

早到的礼物(6)--完

她只是小,五官还挺精致的。眉毛像她哥哥姐姐爸爸之外,其他看不出像谁。

(续前)
NICU是一个怎样的地方?这里大概有20个婴孩,24小时响着急救仪器的alarm,没有间断过。间中有婴孩的哭声。医生说我也可以在这里留宿。可是我认为我不能啊。每个护士大概要照顾3-4个小孩。喂食时间一致,三个小时。
这里,护士们针对的是婴孩的病况,小细节如尿湿了、哭了,有时不怎么受理的。看情形而定。住了两天,小屁屁红红的,还是我进去做全职保姆才医好的。
有些不足月的孩子赤裸上身,包着尿片在保育箱里昏天暗地的睡着。从妈妈温暖的子宫来到这世界,他们小小的脑袋里,都是回家的想望吧?期待着有一天,可以让爸爸妈妈抱着,充满爱与欢笑的家……
Bilik Ibu又是怎样的地方?这里有四张床,提供毛巾,有浴室、桌椅、沙发,空间宽敞,算是挺完善的。女士专用。唯一的缺点,是——静,无边无际的静。然后,为了妈妈们可以随时进来打盹的方便,是没有上锁的。这样的地方,你敢一个人过夜吗?是的,第一晚我一个人睡。我只是毫无选择啊。不断低头喂奶和给她做脸部按摩,是多么疲累的工作。等待的时间,我给她念《地藏菩萨本愿经》……
幸好,我的付出是有回报的,从我room-in开始,她就不再插管了。否则插管喝奶真的很可怜的,嘴唇永远合不上,干干的。第二天开始,她开始有了活泼的表情,她变得比较快乐了。是的,我可以感觉得到。婴孩们不喜欢那些冷冰冰的仪器啊,还有不间断的警示响声。医生看准了她的进展,说她大概周末就可以回家,我很高兴。于是,每次回到安静的Bilik Ibu稍息后,就梳个头披上战衣,继续努力……
(可是,我好牵挂家里两个吵吵闹闹的大孩子啊。)
两天两夜是多漫长的事,全母乳喂养24小时体重增加10g,我终于等到可以回家的一天。护士告诉我说,假如医生问的时候,你说有信心自己照顾,那么就可以出院了。(就是院方观察过我喂奶,认为基本吮吸能力已经没有问题)。3月24日,就是她出生一周晚上,我终于可以抱着她回家,心里充满了感恩。
3月25日,就是她二姐去世一周年的忌日。
曾经有想过,这孩子会不会在3月25日降临呢?原来,比这还早。而这中间有这许多波折和经历,都是我无法预料的。
感恩一切善缘,在病房对产妇很好的护士小姐们,用心检查我的小女儿的医务人员们,还有我的老公和家人,为我担心牵挂……大家辛苦了。
嗯,很重要的是,不会再有了,这孩子依我心里小小的呼唤而来。这次真的是最后一个。今后要用安全的方法避孕……
然后,就这样慢慢老去——
(The End)

2012年4月9日星期一

早到的礼物(5)

她的手指像鸡爪粗,指甲像纸张薄。
回家好几天之后,我才鼓起勇气为她修指甲。
(续前)
话说我从来没有试过住医院这么久。这次一共住了五夜(生产过后三夜),其中有两夜是在HDU,三夜在普通病房。以为非常贵了,出院时,账单倒不惊人,还是一字头。
不是旺季,所以病房十分冷清。头两天,厕所清洁工人换了,卫生程度令人摇头。墙壁,马桶,地板到处可见产妇不经意留下的点点血迹。幸好后来很快解决了。可是半夜上厕所还是常常惊魂一场。这都是因为产妇生了孩子后,走路没有声音。
(为什么生了孩子走路没有声音?老公问我。)
因为伤口痛嘛,所以得捧着肚子很慢的走,拖鞋不会在地上发出声音。
可想而知,半夜上厕所,忽然有个女人披头散发的出现在门口(或镜子里),冷静如我也往往会被吓一跳。忍不住想喊出口:“鬼呀!”
——像这么失态的事当然没做,只是礼貌的笑笑而已。


扯远了,我要说的是从医院出来,孩子还留在NICU的心情。其实剖腹生产是会产生有一点失望的心情的,因为不是靠自己努力把孩子生出来。我到网上读相关资料,的确是这样。当然这样的感觉因人而异。


回到家,当然不是静静修养及和大孩子们过日子而已,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就是不间断挤奶,继续保持奶量。


第一次去NICU探孩子,看到她的模样,想起她永远七个月大的二姐当天也是这样躺在马大医院急救,身上贴着仪器的感应器,一时感触,眼泪流个不停。我的老四,爸妈来看你了……逗留一会就走了,因为要配合挤奶的时间。

第二次去医院,遇到医生,好消息来了,医生说她有一点点进展,所以叫我可以住进来亲喂。我很高兴的回家收拾包袱,再到医院,接受这份挑战。

于是,我住进了bilik ibu,NICU的附属“母亲休息室”,开始了两天两夜的哺乳训练工作。这bilik ibu距离NICU大概50米,女性专用。假如母亲不想在这里住,也可以在NICU里面孩子的身边睡折叠床(大概没有多少人睡得着,因为急救警示器24小时全天候的响着,令人精神十分紧张)。

于是,我终于了解了NICU的操作,和这里的所谓“精神面貌"……(待续)

2012年4月4日星期三

早到的礼物(4)

(续前)
因为又来红的关系,吃了午餐后我开始节食,为万一要动手术做好准备。
再次被推入HDU的时候,已经是我住院的第三晚了。原以为这次也是住一个晚上了事,可是当护士为我的肚皮贴上fetus monitoring unit检查孩子心跳时,意外的发现了阵痛。
护士问我有没有感觉?我起先倒没有感觉到,她很小心,一直站在我旁边直到下一次阵痛来临,再问我一次。
“嗯,好像,有一点点,想小解的感觉……”
“那就是阵痛啦!”护士笑嘻嘻的,没人事的样子。
可是这就是做决定的时候了,她叫来了几个医生,看了我的情况,马上决定要开刀。
——为什么有阵痛就要开刀?
因为我有出血的状况,害怕阵痛一来到,会血崩,是非常危险的。
——为什么还没足月就会有阵痛?
恕我才疏学浅,这个我真的不明白。感性的说法是,我的小宝贝,迫不及待想见我吧。
这个决定和行动都很快。HDU有四个床位,手术室就在我躺着看得到的地方。下一个手术就轮到我了。
(HDU的位置,一边是手术室,一边是产房。非常“方便”。)
老公回家吃饭休息去了,大概九点我传短信叫老公来,刚好是学校假期,我哥也在KL,叫我万一要血可以叫他来捐。这次怀孕我有轻微贫血,血红素标准是11,我当时10.4。
签了生死书,9.45pm我就进手术室。有一点轻松,因为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又有一点紧张,不知小宝宝呼吸和吮吸有没有问题?健康情况如何?之前是有为她打过两支强肺针在我身上的。
就要任人宰割去……手上有两支针管,一支是吊水用的,一支是为了万一我需要输血而准备的。
手术是半身麻醉,我从手术灯的反射可以清楚看到整个过程。
亲眼看到有人在我身上动刀是很不可思议的事,这种事大概一辈子只发生一次就够了。
手术助理在我身边读出我的资料和将要动的手术,好像在宣判死刑。
麻醉过后,我看到医生很快的在我身上涂上红色的药水,然后盖了很多青布,只剩下一个长方形。我心里一直在念“观世音菩萨”……
然后她割开我的肚皮,用力扳开,只十分钟的时间,就挖出来一块肉——天啊,那就是我的孩子!!
我的小女儿,哇哇大哭了两声,大概是为了忽然来到这世界十分不知所措。
我一直告诉自己,这是早产儿,会很小。可是,当护士抱她来到我面前时,我还是忍不住说:“A, A! Keciknya……”
她努力的眨巴小眼睛,想看看这么光亮的世界。
医生和助手在我的肚子上继续努力着,一会儿,挖出了我的胎盘。问我胎盘要不要?我摇头。
挖胎盘的过程比较恐怖,血淋淋的,我不太敢看。有小小的血花,溅出来,沾污了青布。她们启动sucker,哗啦啦的吸血。血流出,我有一点点瞌睡,可是又不敢让自己睡着,怕再也醒不来了,于是大口的吸入氧气……
渐渐的开口变小了,最后只剩下一条缝。医生拿着一支笔状的东西(那到底是什么?镭射?),好像魔术棒,就这样把我的伤口合上了。
后来我检查伤口,完全没有缝针的痕迹,也不必拆线。医学真的太昌明了。(那大概是我已经二十年没动手术的关系……)
失血400cc,不需要输血。阿弥陀佛。
护士们在讨论昨晚的产妇,失血一公升,有多恐怖云云……
回到病房了,手术大概50分钟。我很感恩,也有一点放心,孩子看来没事,也可以自己呼吸。
我就这样躺在这床上整20小时。半夜麻醉腿去时,那个痛啊,好像针扎一样——
第一次下床时,觉得身体好像被人从肚子那里切断了。
所以,姐姐妹妹们,没事别让人家在肚子上划一刀,还是自然生产比较好。
出生时2.07kg,两天后降了接近200g。她到底有多小?
她的脸只有我的手掌大。大腿只有鸡腿粗。手臂只有我的一指半宽。肚子圆滚滚像小狗。
(拜托,我读过一点点生物进化学,生物幼儿最初的形态都非常接近。)
可是,这的确是我的小女儿。(那还用说。)
写到这里,接下来是,妈妈和孩子从此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吗?当然不是。这就是我生这胎最大的挑战。第一晚回到病房已经是深夜,休息。孩子第二晚和第三晚和我一起,方便哺乳。然后,体重降低了,到不适当的水平。于是,他们把她送进NICU了,然后“命令”我出院……
(待续)

2012年4月2日星期一

早到的礼物(3)

上一张她在NICU (Neonatal ICU,婴儿加护病房)的照片。
好可怜的样子。
用我的手机拍的,所以模糊不清。
NICU其实禁止拍照。
(续前)
我心里有些焦虑,因为还有一些东西还未预备好,final shopping也还没有做,心里又记挂大孩子们。假如我需要这样躺在医院一个月……天啊,真不敢想像日子该怎么过。
工作方面我倒不担心,反正每天都有每天的工作,而且有个得力助手,自不会出什么大差错。这个公司严格控制开销,真有它吝啬的地方,但好的地方就在谁都可以请一周的假去旅行,或者请一周的病假,绝对不影响运作。
这时候,有个不识趣的实习医生翻了我的病历对我说:“Madam,假如你stay到这个月尾31日,那么,我们要进行一个访问,我先把你的名字抄下来……”
我瞪大眼睛说,“哈,什么你说31日??那还有很久咧!”
“我是说,假如……假如你到时已经出院,那就不必了。”
好吧……但愿菩萨保佑……
说了这么多,要澄清一下,通常医院会观察我这样有早产先兆的病人至少五天,可是大概是我有胎盘低置的问题,所以医生们都特别小心。
以为可以呆在普通病房听听初生婴儿们的哭声,怎知只睡了一晚,又来红了~
于是,当晚我又被转到HDU。万万没想到,在这里,真的会发生剖腹生产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