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6月26日星期五

写爸爸

要写爸爸,那是很难的。
脑袋里关于爸爸的记忆,少之又少。
为了生活,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我爸爸就长年在外工作。

爸爸是个罗里司机,业余很喜欢摄影,年轻曾经开过摄影社,替人家拍过很多照片。好像、据说,以非盈利为主,兴趣为上。旧家有一间暗房,内有古老的仪器,洗黑白照片用。从小很喜欢看爸爸买的摄影集里面的照片。
爸爸大概做梦都想不到,现在的科技可以用数码来解决很多以前很难做到的照片技术吧。

记忆里面比较清楚记得的,就是每年新年初一早上都要照全家福。十几岁的年龄时,对这种事是很不情不愿的。却没有想过,十六岁的新年就是和爸爸的最后一张照片了。
爸爸把我们的成年礼订在十二岁时送,每个孩子到十二岁就会收到一支派克圆珠笔。以那时的经济情况,那是非常奢侈的。那笔我依然保留至今。

和爸爸的沟通始于写信,大概在二、三年级吧,开始用爸爸送的日记本记日记,绞尽了脑汁用力的写信。弟弟那时还小,每当爸爸到一个地点工作,写信来说有了固定的地址,我们四个兄弟姐妹就一人写一封。
那时候没有电话,爸爸通知我们回来的日子都是靠写信。我们常常和妈妈在凉如水的夜晚,坐在楼梯间,一边聊天,一边等爸爸。小孩子嘛,有时等着等着就睡着了,临时有变动爸爸不回来了,也不得知。

印象最深刻是六年级检定考试考到5A1B,爸爸回来的时候很高兴,温柔的用他晒得黝黑的手摸我的头。那大概是我和爸爸最后一次,也是长大后唯一一次最亲密的接触。
(当然考A在现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对我们单班的乡区华小来说,倒是破了以往的纪录,众人的大反应简直吓坏了我,楞楞地,也不知有多了不起,为啥大家这么高兴。)
纵使如此,我并没有从此平步青云,一路令人刮目,再次证明小时了了。

我十六岁时爸爸患肝癌,虽然他不抽烟。身体非常不适的时候,爸爸工也不能做了,常常躺在自己的暗房前面,望着心爱的器材,或望着走过的我们流泪。基于疏离感,我从来不知道怎么接近爸爸,帮助爸爸,让他好过一些。那也是我后来的遗憾。

后来情况恶化,舅舅带他到吉隆坡同善医院做化疗。爸爸化疗后不见好转,非常虚弱,舅舅怕我们见不到他最后一面,电召我们兄弟五人一齐到医院接他。那是我第一次到吉隆坡。
天知道昏昏沉沉的爸爸,竟然可以挺着一口气,经历舟车劳顿的回到我们麻坡的家,在家里过世。

华人的禁忌是家里有人过世,一年内逢节日都不大肆庆祝。那一年的端午家里没裹粽子,是我第一次吃到很多不同口味的、别人家送的粽子。邻居、同学的妈妈,都送了粽子。那也是我第一个没有父亲的父亲节,虽然从没有庆祝过。

很久很久以后,当我嫁了人,我不知如何称谓别人的父亲做爸爸。我叫了很久的“Father”。那仿佛是我隐藏心底很久不敢唤醒的悲伤,连诉诸文字都很艰难,需要巨大的勇气。

偶然间让我发现这张爸爸为我拍的最后一张大头照,后面还有爸爸的字迹。这是在我家暗房冲洗的。那个彩色照片已经盛行的年代,黑白照的显影液已经很难买到了。当然也洗不出早年那般的质量。
到底拍大头照来干嘛,我完全想不起来。88年是我上中学预备班的年份,身份证也已经领了。我只记得我打完排球晒到脸黑黑回来,爸爸叫我来拍照。那个年龄开始爱美,额前的刘海都不肯假手于人。反而是现在,因为久没磨练,手艺荒废了。

爸爸通常会很用心的把日期、光圈和速度记下。

老公看到照片很吃惊,他说怎么有这么可怕的照片?那多不吉利——

对我来说,无言的照片是爸爸留给我们永恒的回忆。和爸爸的初衷一样。

2009年6月23日星期二

热气球

“Mummy,我很想坐hot air balloon。”
卡通片看得多的小朋友,这天突发奇想。

“Hot balloon?可是,hot balloon不是你喜欢坐就有得坐的……”
“为什么?是我不喜欢坐才有得坐的啊?”
(很辛苦的忍笑,结果还是被发现——)
“为什么你笑我?我不喜欢你笑我!”小家伙很生气了!

“呃,不是,妈咪笑是因为你问得很可爱……因为,hot air balloon不是我们路上常看到的交通工具。妈咪没有坐过也不知道哪里才有得坐哦。假如妈咪知道哪里有得坐,就带你去坐。ok?”

“ok。还有弟弟、爸爸?”
“嗯。”
“还有爷爷、阿嬤?”
“嗯。”
“还有姑姑?”
“嗯。”
“还有小姑?"
“嗯。”
“还有大舅舅、小舅舅?”
“嗯。”
“还有……大舅舅的胖胖baby?”
“嗯。”
“还有大姑?还有表姐、表哥?”
“嗯。Ooops!热气球飞不上了——”
“为什么?因为太多人了啊?”
“是啊。”
“它不可以载多多人的啊?”
“嗯。”
“飞机才可以啊?”
“嗯。”
“为什么?”
“……”

(晚上,转移目标)
“爸爸,我很想坐hot air balloon。”
于是我忍不住打岔:“宇柯,hot balloon不是你想坐就有得坐的。”
“为什么?是我不想坐才有得坐的啊?”
>_<

天啊!有谁知道哪里有热气球坐啊?

2009年6月10日星期三

缅怀当乳牛的日子

2008年12月,我正式挥别当乳牛的日子。

四年又一个月,到底有多长?
(当然,中间也有隔了几天没有哺乳,女儿准备要断奶的过渡期。女儿知道我又怀孕了之后,就开始戒不掉夜奶,直到儿子出生,才真正给女儿断奶)

我只知道,这么长的哺乳期,从女儿到儿子,让我十分依赖哺乳生产的荷尔蒙放松自己。上网查询,知道这种荷尔蒙叫oxytocin,可以帮助哺乳妈妈放松心情,对宝宝产生爱恋,享受愉快的育儿过程。

(资料来自美国Breastfeeding.com

儿子断奶过后,起先的一段日子我觉得非常轻松;后来,慢慢的,我发现自己很容易焦虑。
儿子不特别爱吃奶,所以后期只在晚上喝了奶瓶的奶后,“意思意思”哺乳。哺乳后,和儿子一起沉沉睡去。

断奶后,常常找不到放松的理由。
加上身体在晚上没有被消耗掉的能量,食量没有一下子调整过来,开始发胖。
后来不断提醒自己晚餐少吃,也开始做运动。

半年了,总结一句话:革命尚未成功……呵呵。

想写这篇已经很久了,一共只用手机拍到这两张珍贵的哺乳照片。日期不可考。 还没断奶的时候,总觉得喂奶的日子还长得很呢——


第一张弟弟还小,但也会用力的伸手想抓手机,看看这个发出“喀嚓”声音的是什么东西?

第二张,还是从我怀里瞪着圆圆的眼,偷偷的望着。


(别问我为什么小男生的头发蓄这么长……。因为我觉得他的头发柔柔的,虽然长到这么长了,还是很可爱滴^^)

写到这里,假如你问我,孩子多大断奶才正确?
关于这个问题,有人说一岁之前,在孩子还“不懂事”的时候断比较不痛苦;也有些专家(包括古瑞莉医生)主张最好可以喂到两岁。

回想起来,当乳牛的日子是一生中最珍贵的记忆,我的一意孤行,最终把最宝贵的礼物——母乳,送给了我的两个小宝贝。了无遗憾。

“跟蛇睡”

五岁班的小朋友,居然有学科学。
科学学些什么?学长短、大小、高矮、干湿。
单就这些东西,居然还可以考试。

于是学期末我给女儿复习科学准备考试。

“你喜欢长长的蛇还是短短的蛇?”
女儿用她一贯甜甜的童音,眯着眼,用手指比划着说:
“我喜欢短短、短短的蛇——”

我露出惊讶的表情:“可是,我以为你不喜欢蛇的哦?我们上次去马六甲动物园,妈咪和弟弟摸蛇,你都不敢摸蛇的?"

没等她反应,我就长叹一声无可奈何的说:“好啦,这样啰……你喜欢短短的蛇,晚上我叫它跟你一起睡觉啰。”

女儿急得又叫又跳,像猴子那样。哈哈哈。


写完这篇,我放两天假和孩子去玩了。估计回来上班后的几天会相当忙碌。
有空一定会去看看大家。空气太坏了,大朋友小朋友们,记得多喝水噢!

2009年6月4日星期四

189分的承诺


和许许多多刚学数字的小朋友一样,女儿也认为100是很大很大的数字,大到以她的年龄来说,完全无可想象。

给她饼干,她会问:“one hundred好吃的?”
出门,她会一脸不耐烦:“为什么这么久还没到?one hundred远的?”
欣赏她的画,她会兴致勃勃的说:“我画one hundred美的给你哈!”

女儿不爱在我们的房间睡觉,我提醒她已经很久没有上来睡了。

她转着眼珠子又开始说:“我one hundred promise你哈,明天晚上~”
我打断她,扁着嘴扮委屈的说,
“可是你promise过很多次,好像放羊的孩子说狼来了那样,所以我已经不相信你了。”
她很快的接下去:“我one hundred eighty nine promise你……”
我望着她转身的背影忍着笑,心想189分的承诺,那也真够重的。


结果,189分的承诺有没有兑现呢?

——答案是,没有。

表姐来我们家住,两个同龄的小朋友去欢乐假期营,回到家一起玩、一起睡觉,乐得什么似的。

习惯就好,别为承诺掉泪,这就是我没心没肺的女儿。

2009年6月1日星期一

无言。无缘

无言
碗里的八宝冰
越喝越不甜

阳光白热得叫人无奈
沿着脸颊滚下的汗珠,
没有被泪水取代
结局匆促,没有多余时间更改

无缘
两个人画不出,
一个圆

注解:多年前的聚散,早已云淡风轻,却在一个午后,那个场景积压成诗。
把断断续续写的不象样但煞有其事的诗整理了,也好献献丑。请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