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月25日星期三

九年

看到面书的回忆
想起你了
我想我快忘记你的样子了
拼拼凑凑的回忆
想起那年你爸爸在报生七个月过后
去同样的国家登记局为你报死
他无论如何都想留着你的出生纸做纪念
工作人员跟他说
Encik, memang tak boleh lah
后来熬不过他
还是给他印了一张“报生纸”
上面注明着“死亡”
人间有情
工作人员体惜一个爸爸悲痛的心
写到这里我忽然同理了他的悲伤
整个生命消逝的过程一直都是我在陪伴小霖
送去太平间时他在陪伴大孩子验血
所以他一直不能够接受这样的别离
只有一纸报生,一纸报死
笃定了这样的一个短暂的小生命
阿弥陀佛
愿你生生世世
追随佛法
好好的

2018年1月23日星期二

到最后,爱还在

仪器上显现一条直线以后,
我告诉她说不怕不怕,不痛了哦
妈妈带你回家
后来发现其实是不能带她回家的,
我改口说好吧,你今晚就在这抽屉睡觉
明天法医要帮你解剖哦
看看你到底是什么问题
第二天早上我们等了很久,
后来再见到她样子已经不同了
她的下巴瘪下去了,脸色
也变得发黄
大概流了不少血吧我想
都没关系了
一只苍蝇在旁边呜呜,我是看到的
工作人员问你要自己帮她穿衣吗?
我说不要
我就趁那时候多看她两眼,
给她拍了照片
然后他们就把她放在木箱子里了
脚有点曲,因为以七个月大的孩子来说,她的脚比较长
简单诵经后,就送进火炉烧了
地方破落又热,等很久
然后把骨灰撒在海里
(只是回忆来了,记录一下
到最后,爱💕还在。
没事,我很好。)



2015年10月24日星期六

还有回忆

脸书回顾自动弹出了这张五年前的照片,
我急忙把照片存档,
望着她两个月大甜美的笑,细细温习了我的悲伤。

那年马大医院的护士趁着她还有余温,
把她由头脸到脚尖包裹成一只白色的茧。
他们慎重的请来太平间的员工带路,
并允许我亲自把小霖送到那里。

大概是她很重吧(是的七个月大已经有九公斤多)
上电梯的时候,遇上了医院同事,看我似乎很吃力,就问该员工说:
"Kenapa tak pakai kotak?"
"Mak dia mau pegang."他小声的说着。
于是电梯里面说着话,没留意我拿着什么的人忽然都安静下来,如此难堪的沉默。
是呵让妈妈送你最后一程吧。
以后的路再也不能陪你走了。
从五楼急诊室到太平间,我一步一步确认着她的死亡。
然后我跟着他走进一向来只有在戏里看到的空间,把她放在抽屉里。她那么小啊,只占了四分一的空间。
第二天早上解剖了一世纪那么久,再见到她时,膨胀的肚子已经瘪了下去。
(是的他们大概抽走了许多液体。那都没关系。你们要研究什么就拿吧。她已经不再呦呦喊痛了。)
一只苍蝇不经意的从旁边飞绕而过。我很平静,我知道她已经没有住在这身体里。

然后我们在师父念经后,送她进熊熊烈火里。
我没有像戏里面那般歇斯底里。
骨灰冷却后,我们赶上最后一班船,把她的骨灰撒进海里。
假如生与死的距离也不过如此,那人生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假如有一日我也变成白灰
那请你记得我的笑我的好。
那就够了。

2015年7月17日星期五

愿你和佛有缘

出生时,她是早产儿,因为嘴巴肌肉不够发达,不太会吸奶,出生两天后体重减轻了,所以进了婴儿加护病房。我依照医生的指示回家睡了两天之后,回到医院住在离开她大概五分钟脚程的房间,每休息两个小时半就起床,到她身边洗手,抱着她亲喂。那两天的时间,拖着月子里疲惫不堪的身体,咬着牙,心中只有一个意愿,就是希望她体重增加。此外,再怎么累也天天给她念“地藏菩萨本愿经”,希望她安乐易养。
至于是不是和哥哥一样进佛化幼儿园,老实说我心里也曾经有过小小的挣扎。哥哥上小学后好像笼子里放出来的小鸟,常常被老师投诉太顽皮,我是有一点担心是不是在幼儿园有一点约束太过,照成物极必反。
仔细考虑过后还是给她在佛化幼儿园报名了。因为想到人的一生能有多少次机会和佛法接轨呢。假如幼时能有这么一次机会,让她接近善,在她心里有一颗善的种子,那么至少将来能离开恶远一些吧。
话说这家幼儿园倒不是说要进就能进。二岁报名,三岁经过遴选还要淘汰,然后还要面试父母。今年七月,入选名单才正式出炉。因为没有收到通知,所以我再向老师确认一下。结果得到的答案让我非常伤心难过,原来该老师忘了帮我呈表格,根本就没登记到,然后人数已经满了!
眼泪马上流下来,盼了这么久,得到的竟然是这样的答案。出生时就已经准备了校服。我没有责怪该老师,可是毫不掩饰我的失望。假如是因为登记了,却落选,还没有这么失望。这,是和佛法无缘吗?
无论如何,我不愿放弃最后的机会,还请老师帮帮忙,希望还有入学的机会。因为这毕竟完全是人为的疏忽。
会有好消息吗?孩子,你能在四岁就和佛法结缘吗?
我还在等待。希望菩萨加持,希望她能够亲近善根。希望…我期待的,会一一实现。


2015年2月8日星期日

谁生谁?


她在梳妆台发现一瓶乳液,问我这是什么?
我说,妈咪肚子大大的时候搽的。是啊我的确还留着这样的垃圾
“妈咪现在肚子有大大吗?”
“当然没有”(还得了!老蚌生珠?)
“你在妈咪肚子里面的时候,妈咪肚子大大。
哥哥在妈咪肚子里面的时候,妈咪肚子大大。
霖姐姐在妈咪肚子里面的时候,妈咪肚子大大。
宇柯姐姐在妈咪肚子里面的时候,妈咪肚子大大咯。”
不厌其烦的解释给她听。
“还有爸爸在你的肚子里面!”冷不防她冒出一句。

“蛤?”

这个万万不可!乱伦有罪!




2014年12月29日星期一

和你一样美

我站在镜子前试穿衣服,她看了就说:“妈咪,我要和你一样美!”

 然后凑到我身边来,带着甜美的笑容,抬头望着我。

我望着镜中笑着问她:美吗?

 “美!”她自信满满的。



频传的天灾人祸,让我们心情沉重。但愿我们还能有美丽的笑容面对明天。



帮我照相时,我露出招牌笑容,她还是不满意。她帮我扳起两根手指,说:“要这样。”
 哦。

2014年12月22日星期一

12月16日


1.

从小就是这样,有些东西,记得了就是记得,也不知为什么要记得;会记得,只是因为没忘掉。说记忆力很好也不是,因为读过的故事多不记得内容。可是多年后和某小学同学在面书重逢,没有真名,认得的竟是她的生日。那是生命里第一次记得,朋友的生日,然后一直放在心上。

去年,因故不再联络后再和好,忘了你的生日到底是16日还是17日?只好这么说:"无论如何,生日快乐。" 然后你说没错呢那的确是16日。

今年记起你的生日的时候,发现已经不需要再祝福。
也许你还会来看,呵呵大概不会吧。而且也没那个必要吧?记得我说的,写文字的人都很自然的用自己的文字包装自己,你说过我真实不做作其实也不过如此,不能免俗啊。

路,一直往前,好像已经走了很远。

曾经也有美丽的思念,现在已经不需要再被记取。
放手的时候,淡然,没有难过也没有遗憾。

2.

早晨,看到应该报到的上司没有出现,被同事追问到烦了,忍不住whatsapp给他,问他几时进来?怎知,他竟然说他入院了。昨晚在加护病房。怀疑是某种不知名的食物敏感,忽然血压骤降,在羽球场的厕所晕倒,假如迟被发现就这样没命了。然后就谢谢他的神。
这消息很忽然,没想到平日看起来一切正常的上司,三天没见竟然就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
我于是报告上司的上司,他马上去买了水果,然后我们一伙四人到医院去探望他。还是一如往常的样子。
当天下午他就出院了。

上司大我四年,和我也没有特别要好(那也没必要吧)。行事方面也有同事讨厌他(那当然)。可是因为他努力不懈的进修,从小技工跃升到今天的高级经理,的确很有令人敬佩的地方。

原来生死就只在那一瞬间,无常随时都会来。

忽然觉得英语讲的see you挺有意思,但愿可以再见你,活着,就能再见到你。

感恩这个当下依然活着。感恩来读我文字的你。

3.

晚上,在群聊里得知小学好友的妈妈去世的坏消息。她父亲去世得很早,当年我在家乡,都是我独自代表妈妈出席这些场合。写了几句慰问语给她,也只有遥寄帛金致意。

想起我出席朋友至亲殡葬仪式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我的一位中学同学。她现在是成功女商人,名下有三间厂,算起来她是我们女同学里面事业最出色的一位。

中五那年,她父亲去世了;她母亲去世那年,应该是在我们二十岁左右,我还在家乡,她在新航当空姐。
她非常悲伤,见到我就抱着我大哭起来,告诉我说现在父母都没了。要孝顺都没机会了。我不知要说些什么。父母双亡那是多么深切的悲伤。面对着这么深的悲伤,我很词穷。我只是陪着,听着,被她紧紧抱着,让她哭够。

许多年以后的今天我才明白,陪伴,就是对丧亲的人最好的祝福。

希望如今我父母双亡的这位朋友有人真心的陪伴着她。遥寄深深的祝福。




周末回乡,在匆匆回来都城时举起手机刚好拍到窗外这棵树。
迎着蓝天白云好像默默在等待些什么。
而我的生命一直在等待的是什么呢?答案还没有来临之前,车子一直往前追去。直到渐渐的,一路的风景再也不被记起。


2014年11月18日星期二

去看红姐姐剧场《“到底是什么”不见了?》



上一次看红姐姐剧场,已经是大半年前的事。那是第一次。因为地点就在城邦阅读花园,非常靠近我家,所以就去了。剧情说些什么不太记得,可是那是一场热闹的演出,演员们很落力,小孩也都很乐。

本来觉得看剧一次要上百元挺贵的,所以也想暂时都不要再去吧。可是,因为这一次是全马首创的儿童生命剧场,而我的两个孩子幼年就失去了心爱的妹妹,我希望可以给两个大孩子一点点启示,心里有些期待,所以觉得贵一点都很值得。

剧开始的几分钟,很快就交代了主角(妈妈)的死亡。应该说那时我已经酝酿好情绪准备哭了(真是没用呵呵)。感觉小孩们大概还没真正了解剧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大人们已经系系索索的哭了起来。会来看剧场的大概都是感性之辈。

主角妈妈死了之后,剧情着重的就是两个儿子的情绪变化和婆婆对他们的哀伤处理。

哀伤治疗的那部分,脸上的泪水还没有干呢,我轻轻对儿子说,有什么来不及对妹妹小霖说的吗?她走的时候你才四岁,你还有很多字不会写,不知道要写些什么给她。对吗?儿子点头。我说,那你要跟她说我爱你吗?儿子在纸上写下:霖,我爱你。

然后他们让孩子们把纸张折成飞机,飞到剧场中央。
我想到我为他们所做的也一样。我让他们把心里想的画和写下来,然后把纸张丢到洒下霖骨灰的海水里。

临睡前我分别和他们谈,问他们会很伤心吗?他们都说不会。
女儿比较大,想的比较多,她想到的是假设父母等亲人的死亡。她说要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时光。

我觉得剧场真的有达到教育的目的。当然无可否认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比如说冷场和情绪的连贯性。惯常的红姐姐剧场是欢乐没有冷场的。那些意见我会到他们的面书上去说。
在本地能有勇气做儿童生命剧场而且差不多每场都爆满,本来就非常不容易,该给他们大大的掌声。

(想请问有给大人看的中文生命剧场吗?)
我想有更多的大人需要这个呢。


哭了一下,再笑的样子挺牵强的。
为什么演员们看起来都好瘦好小只的样子?显得我高头大马的。



表姐妹俩能和红姐姐洪绣晴合照,真幸运。奇怪上一次看剧我好像没有看到她本尊。
大概她不是每一场表演都会出现。




她和她哀伤治疗的作品。
枕头套是Akemi赞助的,现场提供棉花给他们塞满,小孩们都很喜欢。




纸碟上本来应该画的是自己的悲伤,可是我好像已经没有这么悲伤了。
趴在地上随便画,画得真丑啊。
飞吧,孩子!妈妈放手啦!